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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(5 / 7)

洲一定会出现。中世纪割据已经过时,均势政策在工业化时代是危险而又愚蠢的。这一切都得彻底废除。必须有一个冷酷无情的铁腕人物担当起这个任务,因为靠那班痛恨新事物的老顽固是什么也完不成的。这本是拿破仑的独到见解,可惜他早生了一百年。那班老顽固还有足够的力量逮住他,把他关起来死在笼子里。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把希特勒关到笼子里了。”

拜伦脱口而出:“杰斯特罗博士,我在德国的时候,不论在公园的长凳上或者在电车上,都看见过反对犹太人的标语。我还看见过一些被烧掉的犹太会堂。”

“是吗?”

大家都拿眼望着他。他继续说:“您谈到希特勒的时候居然这么冷静,我听了很是吃惊。我的意思是说,您自己是犹太人。”

杰斯特罗博士慢腾腾、酸溜溜地微微一笑,露出一口小黄牙。他摸了摸胡子,用课堂里讲课的声调一本正经地讲起来。“嗯,你的吃惊并不使我吃惊。年轻人——尤其是年轻美国人——并不懂得,欧洲容忍犹太人只有五十年到一百年的历史,而且谈不上深度。例如我出生的故乡波兰,就不曾容忍过犹太人。甚至在西方——你们还记得德莱弗斯案件1吗?不,不。在这方面,希特勒只是使欧洲恢复正常——欧洲在短期内放射出自由主义的光芒之后,现在又要恢复正常了。只是对犹太人的敌对情绪已经从教会转移到排犹主义的政党,因为法国大革命早已使欧洲从宗教大陆转变成政治大陆。要是希特勒取得胜利,犹太人就会回到旧时代的二等社会地位;过去在国王和教皇统治下,他们就一向处在这地位。嗯,象这样经过十七个世纪,我们也都活下来了。我们对付这类事情有许多办法和原则。”

1指法国籍犹太军官阿尔弗莱德-德莱弗斯(1859-1935)被控卖国,后来证明是一伙排犹主义者搞的阴谋,又恢复名誉。

斯鲁特摇摇头。“我知道您喜欢象这样瞎扯,不过我还是希望您乘下一班轮船回家,到船上瞎扯去。”

“可我说的都是正经话,莱斯里,”杰斯特罗说,露出一个略略带点调皮样子的微笑。”墨索里尼通过反犹太法的时候,你们也都大惊小怪过一阵。结果呢,证明是个玩笑。”

“它们已经成了正式法律,只要德国人对墨索里尼施加压力,就可能实施。”

“意大利人对德国人又恨又怕。万一不幸发生战争,意大利也不会作战。锡耶纳可能跟世界上任何地方一样安全。”

“我很怀疑娜塔丽的父母是否也这么想。”

“她可以明天就回家。或许她觉得锡耶纳要比迈阿密海滩更可爱些。”

“我倒是想回去,”那姑娘说“不过并不是因为我害怕战争或者害怕希特勒。有些东西比它们更叫我心烦。”

“你说的也许有道理,”杰斯特罗说。

斯鲁特的脸变得通红。他的烟斗在烟灰缸上冒烟,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黄铅笔来,捏在手里转着玩。他手里的铅笔一下子停止转动。杰斯特罗站起来。“拜伦,跟我来。”

他们让那姑娘和涨红了脸的男子留在桌边,你瞪着我、我瞪着你。

在一间装有护墙板的小图书室里,书架上放满了书,书桌上和地板上也堆满了书。白色大理石炉架上面挂着一张死板的锡耶纳圣母圣子像,用天蓝和淡红两色画在金色底子上;这是一张很小的画像,装在一个华丽的镀金大镜框里。“柏仑孙1说这是杜契奥2的作品,”杰斯特罗说着,朝那画像微微一挥手“这样的画对我说来已经够好的了。但究竟是真品还是赝品,还没经过鉴定。现在你坐到那儿有阳光的地方,好让我看得见你。把那些杂志放在地板上好了。好。这把椅子坐着舒服吗?好极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用一只拇指顶着下唇。

“嗯,拜伦,你干吗不进海军学院?你难道不为你的父亲感到自豪?”

1杜契奥(1260?-1339?),意大利画家。

2柏仑孙(1865-1959),美国艺术评论家。

拜伦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。“我想我父亲有朝一日可能当海军作战部长。”

“难道不值得学他的榜样吗?”

“我哥哥华伦在学。我呢,一点不感兴趣。”

“米兰诺博士在信里说,你学过海军预备役课程,还得到了军官委任状。”

“这样做可以让我父亲高兴。”

“你重新考虑过进海军没有?现在还不算太晚。”

拜伦微笑着摇了摇头。杰斯特罗点了支香烟,端详着拜伦的脸。那年轻人说:“您真的喜欢住在意大利吗,先生?”

“嗯,医生叫我住在气候温和的地方。我试过不少地方,佛罗里达,亚利桑那,南加利福尼亚,还有法国的里维埃拉。”教授说这些地名的时候,用一种含讥带讽的口气,仿佛觉得它们不是很可笑便是很讨厌,他正拿笔把它们一个一个勾掉似的。“意大利美丽,安静,物价便宜。”

“您不在乎在一个法西斯国家里安家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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