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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(1 / 2)

申路河看人确实很准,翟望岳是个很容易走进死胡同的人,一路上他一次又一次撞着面前无形的南墙,死活不肯回头。要他自己释怀,比登天还难。

鸿光养老院的外墙涂着橘黄色的油漆,斑驳的地方爬着浓密的爬山虎,看上去还算温馨,翟望岳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,保安顶着惺忪的双眼探出头来,扫了一眼翟望岳的脸:“有预约吗?”

“我是来看我们家老人的,也要预约?”翟望岳眉头一皱,保安拿出茶缸灌了一大口,懒得搭理翟望岳:“不懂规矩,这两天的访客都得预约。”

翟望岳正冥思苦想如何编出一个恰当的理由,这时,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挤到保安室前,向里面的人出示一张工牌。他左手提着个文件包,看起来颇有重量。

保安看清了上面的字,立刻给他放行了。翟望岳扫到工牌上印的logo,和日升集团几个行云流水的字,剩下的小字一晃而过,翟望岳只分辨出理财产品几个字。

翟望岳疑惑道:“他怎么进去了?”

“他是日升的员工,当然能进。”保安像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,“别在这儿添乱了,去去去。”

翟望岳站在了马路牙子上,养老院外的路车流不大,他却没有立刻地过马路,望着空旷的道路,有些无所适从。

不知是无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,他的手机在这一刻响起了。

他迅速地抽出手机,但看见屏幕上浮现的名字,悬在键盘上的手指立刻僵硬了。

他最后还是眼睛一闭,毅然地按下接听键,刻意地把听筒拉远,然而男人愤怒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刺穿了他的耳膜。

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,几乎忘了这件事。

“翟望岳,你这几天往哪儿野去了,滚回来,你分数出来了!”翟勇愤愤地怒吼着,仿佛那根鱼刺已经扎穿了他的喉咙,翟望岳暂时变成了一个哑巴,只能发出简短的嗯,除此之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

“申路河,收拾收拾,有个老人等着我们送,北城区华年小区。”老板的嗓音打破了申路河的思绪,他立刻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准备。

工具包鼓鼓囊囊,换上熨过一遍的工作服,最后一步,是从他有的一沓白手套中挑出一副,戴到手上,每一丝褶皱都被细致地抚平,没有露出半点肌肤。

楼下已经摆了花圈,石灰的圆圈中纸钱还没有燃尽。不慎路过的居民认出来申路河一行人的身份,像躲避瘟疫一样逃得远远的。

防盗门打开,迎接申路河的是一个眼熟的男人。申路河在和他对视握手的片刻,恍然大悟。

中年男人戴着红框的眼镜,举止还算儒雅,虽然悲伤,但也维持着体面:“我叫彭飞,今天麻烦你们来送我妈。”

他的妻子是个干练的中年女人,虽然眼角通红,却没有别的异状,蹲下身子,一直在安抚抽泣中的女儿。家里不大,但收拾得还算整洁,门口的置物架上除了钥匙和一些杂物之外,随意堆放着一沓宣传彩页,上面端正地印着日升集团。

这也不奇怪,月城市的人,十有八九和日升集团有联系。申路河走到彭飞去世的房间,老太太身子已经僵硬,去得还算安详,就是下半张床单已经被失禁的秽物沾染。

申路河低下头,为逝者默哀两秒钟,随后抖出白布,垫在逝者身下。

同事黄决早就递来了温水浸过的毛巾,申路河把它拧了几遭,仔细地擦拭布满老人斑的躯体,就连抬起肢体的动作都不大,很快毛巾表面就污渍斑斑,难闻的臭气在房间里散开,而申路河的眼睛没有一点变化,脸上的表情如平湖水面,连呼吸的声音都很微弱,像是小心呼出的气沾染逝者,打扰了她的长眠。既稳重又不动声色,显然是把整个身心都放在了眼前的工作中。

即使如此,申路河的动作十分麻利,将皮肤表面清理干净后,黄决又捧来了寿衣,申路河展开它。黄决在一旁看着他在床边俯下身,预感到这是个大工程,小声询问:“要我帮忙吗?”

然而申路河并没有给他搭把手的空间,目不转睛,只是淡淡地回复: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
他说得没错,一个人就能有条不紊地完成给老人换衣的全部流程,丝绸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控制在限度之内,不一会儿,脸色已经苍白得不正常的老人已经被楚楚的衣冠包裹。最后一颗扣子系上,一时间竟然把浓重的死意驱散片刻,老人看上去只是睡着了。

彭飞订好了棺材,当时申路河一行人把它搬到二十层的时候遭到了不少的侧目,所幸现在它也有了用处,黄决清了清嗓子,对彭飞压低嗓子道:“我们送老太太上路,做子孙的,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,彭先生?”

彭飞不可能不明白约定俗成的规矩,然而给妻子递了个眼色:“雨枫。”

他的妻子叫谢雨枫,她早已安慰好了女儿,神色平静地走向黄决,神色冷峻道:“你们就是这么发死人财的?”

黄决被她的话撞了一下,一时间拿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她,浑身都僵硬了,后背无端出了一层白毛汗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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